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衛攬格一路上都在想怎樣才能要到這個位置,謝九躺在他的腿上睡覺,揉了揉眼睛,翻了個身又繼續睡,衛攬格有些擔憂地揉了揉他的腦袋:“最近怎麽這般貪睡?”

他去見王書遠的時候原本想帶著謝九的,只是謝九睡得太沈,若不是知道這只鬼真正的長時間沈睡是百年一次,他此時便要慌了,謝九迷迷糊糊地說:“我也不知道……就是好像感覺有些累?”

衛攬格問:“你之前睡之前會有這種感覺嗎?”

謝九想了想:“你問得是不是睡很長時間的……沒有……那時候好像是一倒下想睡便沒有意識了。”

衛攬格擡了擡腿,謝九有些不舒服地“哼”了兩聲,衛攬格探了探他的額頭,謝九說:“我又不是人,不會發燒的。”

衛攬格將手放下來:“既然以前沒有累的感覺,現在有了,說不準是好事,先別慌。”

謝九強睜開一只眼看見他眼裏的擔憂,他笑了笑,伸手握住他的手:“到底是誰慌呀?唔,又困了,我再睡會兒,到了叫我。”

衛攬格:“好。”

回去比來的時候快多了,那幾位公公被杜懷折磨地苦不堪言,又天天被餵有石子的糙米飯,每個人都瘦了一圈兒,

裏面最胖的圓公公說,沒想到來了一次別州,竟讓他久不見下去的肚子小了一大圈,其他幾個人紛紛伸手去摸,果然沒有了會彈跳的小肉球,紛紛笑成了一團,圓公公半喜半憂:“還是胖點兒好。”

眾人在城門口分散,到了衛府的時候,謝九還未醒來,衛攬格便將他抱了回去,順便幫他洗了個澡,

他也不急著別的事情,幹脆躺在了謝九的身旁,手裏描摹著此人的眉眼,忽然興頭到了,他揉了揉眼前人的唇,翻身下床鋪開了紙,又暈了墨,

他想象中的謝九是意氣風發的,謝九平時的性子很像是一個小朋友,別扭又可愛,有時候氣的狠了要他哄著才能好,但有時候這個人又沈穩地可怕,衛攬格知道,他不羈的內裏是多情與敏感,謝九心思細膩,他自己以為推拒自己是一件十分冰冷冷酷的事情,又愧疚於他漂泊千年難得遇見一個能碰到的人便死皮賴臉的貼上來,

其實不是,

若衛攬格是那只鬼,好不容易能遇見這樣的人,他一定會無所不用其極的纏上去,他一定不會管真心還是假意,他會用各種手段讓這個人從身到心都是自己,如果他知道人生有輪回轉世,他可能會纏著這個人生生世世,

所以謝九,真的是一只很善良的鬼。

像一個太陽一樣,一點一點的溫暖了衛攬格的全部生命。

衛攬格下筆很快,他僅有的書畫技巧還是小時候爺爺教他的,後來他被流放,餓的極了便在土裏畫食物,讓後把泥土當做那些美味的東西,是以衛攬格有些線條畫的非常好,

但他卻是第一次畫人。

一張又一張,衛攬格總是不滿意筆下的人物,他對於書畫能有的靈感期早就過去,一切都定格於那些食物之上,畫不出謝九半點兒風韻,可他一閉眼,謝九英姿神武,比那日廊橋上的柳榕雪,甚至比石恒遜都有過之而無不及,也許不用比,謝九本身就是最好的那個。

他的視線溫柔地又回到謝九身上,他覺得,這一輩子他都看不夠。

轉眼,天空零零散散地下了一點兒小雪,他們都知道,這會是冬日裏最後一場雪,只是四季輪轉,天行有常,為什麽人與人之間總是無常的?

韋松言死了。

死在這場最末的雪裏,死前手裏緊緊攥著他的手稿,那裏面條列了一系列安國的策略,他是被活活累死在桌案前的,衛攬格與謝九前去吊唁,靈堂前,韋夫人的眼裏一滴淚都沒有,

韋松言一生為國,與韋夫人不過是聯姻而已,二人之間沒有任何感情,原本是可以過的相敬如賓的,但是隨著年紀越來越大,韋夫人身處內宅之中,內心惶惶,心裏便想要個孩子,但韋松言心裏沒有情事,為此還寫了一篇文章來發牢騷,

說國奸未除,豈有小家,韋夫人原本是與他好好商量的,但他一定要鬧到這樣,讓韋夫人被韋黨官員痛批,還被自己的父親罵了一頓,至此,夫妻情散,故而韋松言累死之前,想喝一杯水都沒有人能給他遞過去,

衛攬格神色覆雜,他們的家事難言對錯,韋松言大概,這一生大概只能對得起自己的心。王德海知道這件事後,在府裏開了一場宴,叫著新納的夫人跳了支舞,席間,有人說哪哪哪得了寶物,醉酒時,王德海蒙蒙地便說想要,命令下到了總指揮使那裏,還被下了十日的期限,總指揮使何寒立即去辦,

手段陰狠,因著十日期限,賀州知州只是猶豫了一下,他便夜裏放火燒了人全家,最後東西到了手,賀州知州在火海裏奄奄一息,李速藏在黑暗裏,看著黑衣人揚長而去的身影,眼裏翻滾著洶湧的恨意。

這事在王德海眼裏是小事兒,何寒在他那裏添油加醋一番,王德海便勃然大怒,關鍵是賀州知州是個老好人,賀州各衛所都受其照拂,就連賀州通判也跟人有過命的交情,兩家原本要結為姻親,何寒未先調查,此事做過了頭,引得賀州各衛所轟動,鬧了不小的事,王德海陰沈著眼看他:“就這破爛也是寶貝?就為了這麽個紙老虎出了多少事?你們是要咱家安穩活著,還是讓咱家給你們在後面收拾爛攤子?我看這指揮使你也是做到頭了,滾吧,別礙眼。”

何寒眼一閉,猛地磕頭:“求公公饒我一命。”

王德海心裏嗤道,饒你?

他煩心地說:“罷了,好歹也幫咱家做過不少事,福全兒,你不是缺個幫手嗎,給你了。”

王德海站了起來,看著身體不住顫抖的人:“怎樣都是幫咱家做事,這樣才忠心不是?”

何寒身體一頓,整個人攤在了地上。

衛攬格那會兒正在和人商量自己考核官過了期,要改去哪裏,結果何寒被撤的消息便傳了出來,他一楞,那人道:“要不你去試試這個?”

衛攬格沈默了一會兒,那人又說:“唉,以前誰都覺得指揮使是個好差兒,現在……太監一怒,子孫不保啊!”

但太監又不能去做指揮使那個官,朝中許多人也都不敢去做,衛攬格想,但他不能那麽明顯,那日,春初,瀘州前來交春稅,

因為瀘州是第一富庶的州,故而王德海給其開了個四季稅,這稅收的莫名其妙的,但瀘州想反正他們不差這點兒錢,給便給了,交錢的時候順道送了些瀘州特產,王德海看著一堆的糕餅鬧心,他牙口兒不好,也不知道是誰整了堆甜的,圓公公看著賬:“還是瀘州有錢,這一筆又一筆的,夠其它地方一年的。不過,說到寶物,記得之前這瀘州知州也得了個什麽,是真寶物,聽葉大人說,那幾日四下裏不少人去看,都大為吃驚。”

王德海說:“寶物寶物的,我現在看著那賀州的紙老虎都窩心。”

圓公公說:“瀘州這個倒是真的,衛大人也知道,公公可能不記得了,當時葉大人和盧公公一同接的衛小公子回來。”

說起衛攬格,王德海也很久沒見到人了,他“嘖”了一下,圓公公立馬便懂了:“小衛公子也太不懂事,回來也不常請公公安,只是公公,聽說小衛公子最近正在為官位發愁,跑了好幾個地方都沒給辦下來,似乎都開始缺錢用了。”

王德海皺眉:“缺錢?”

圓公公說:“聽說小衛公子定了幾件衣服,價格奇高,交貨的時候還挺神秘,放在箱子裏,結果打開一看,樣子還不好,再去找人的時候人都已經跑了,小衛公子無奈只能穿著這些高價買來的衣服,不過小公子人長的俊朗,就是針腳差些,布料差些,人穿起來也像是真值百千金的。”

圓公公說這些的時候他還沒這個意識,想著衣服能有多差?直到真看見了人王德海嚇的差點兒咬了舌頭,他牙根兒氣的疼:“你你你這穿的什麽?”

王德海自掌大權以來,穿的都是最好的,哪裏見過還抽絲的料子,誰敢給他穿,衛攬格一走,後面還能扯下線來,不過圓公公說的不錯,衛攬格確實生的好,這破爛東西也能穿的好,他嘆:“哪家騙了你,怎麽也不知道同我說,我這還有些好料子,一會兒你全都拿走,罷了罷了,一會兒你在我這量個身形,我做好了直接送到你府上,再穿這破爛來我府上,給你趕出去知道嗎?”

衛攬格委屈道:“他們展出來的樣子還是不錯的,誰知道竟是騙子,還是公公對攬格好。”他身子一動,身上的線亂飄,王德海沒眼看了,視線一轉,又轉到糕點上去,想起圓公公之前剛回來的時候說衛攬格去別州的路上總要下車去買,心裏頓時舒坦點兒了:“那些糕點一會兒你也一起帶回去。”

衛攬格擡頭看去:“好多!”

王德海說:“不多,拿去吧。”

糟心死了。

衛攬格想了想,說:“公公可以試試看的,瀘州很多糕點其實不怎麽甜,也許他們是準備了不甜的。”衛攬格走過去拿了一塊兒,遞給王德海,王德海不想吃,但一看見那雙修長的白手,難免心猿意馬了起來,就著咬了上去,一口下去,甜的他嘴巴發麻,

衛攬格:“公公?”

他趕緊去倒了杯水給王德海,王德海咳了半天:“拿走都拿走吧。”

衛攬格點頭:“紙老虎也可以拿走嗎?”

王德海覺得今天氣不順:“都拿。”

衛攬格笑彎了眼睛:“多謝公公。”

王德海被他恍了一下:“真是個孩子,唉。”

這笑起來,比他院子裏那些男男女女的好看多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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